新闻稿

19
06月
2025

李 勇:写作记

发布者:小编

  童年的写作启蒙藏在老房子的樟木箱里■★★◆◆★。那是个掉了漆的木箱,总飘着樟脑丸与旧时光混合的气息◆◆■◆★。箱底压着母亲年轻时的笔记本,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梧桐叶标本,钢笔字力透纸背■◆■★★,写着今夜月光碎在井台这样让我脸红的句子。我常蹲在阳光斜斜的窗下■★■★,用铅笔描摹那些弯曲的笔画,看影子在纸上爬成歪歪扭扭的图案。

  如今的我,依然会在深夜坐在书桌前,看台灯的光在稿纸上铺开温暖的光斑。写作于我,早已不是年少时的叛逆宣言,也不是功利性的职业需求★◆■■■◆,而是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存在◆★◆。当我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,窗外的天色已微明,远处传来环卫工扫地的沙沙声■■■★★。我忽然懂得,最好的文字从来不在云端,而在沾满露水的草叶上◆■■★◆,在市井烟火的褶皱里★■★◆,在每个认真活着的人眼底的星光里。

  高中的写作成了深夜台灯下的秘密仪式。晚自习结束后★■★★,我总要在教室多待半小时,在草稿本上写小说片段。故事的主角多是沉默的少年■★★★★,在应试教育的夹缝里寻找星空。有篇题为《倒计时》的小说,写高三教室里的吊扇、永远做不完的试卷,还有窗外那棵每年春天都会开花的玉兰树。我把自己埋在文字里★◆,像埋在茧中,听着周围同学做题时的沙沙声,感觉只有在虚构的世界里◆◆■■◆■,才能真正呼吸◆◆◆。

  初中时的写作是一场隐秘的暴动◆◆。青春期的愤懑像野草般疯长,我在课本空白处写歪歪扭扭的诗句,在周记本里抱怨数学老师的刻板、校服的丑陋,还有永远考不完的试。记得有篇题为《蝉蜕》的作文,我写校园里的香樟树★■◆,写知了蜕下的空壳挂在枝头,像一个个被遗弃的夏天■◆。语文老师在评语里写:文字有骨,需以血养之。那时不懂这话的深意,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★◆。

 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初二那年★★■◆★◆。我在市图书馆偶然翻到一本《朦胧诗选》■★,北岛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像一记重锤■★,敲开了我对文字力量的认知。我开始偷偷模仿舒婷的《致橡树》写诗歌,把对父亲专制的不满、对友情背叛的痛楚,都揉进分行的文字里。有次在课堂上写父亲的茶杯里泡着整个秋天的沉默★★★,被老师没收了笔记本。原以为会挨批,没想到老师却在班会课上朗读了这首诗,说:愤怒不该是潦草的涂鸦,而应是刻刀下的雕塑。

  真正让我沉迷的是街角的旧书店■◆。店主是个驼背的老人★■◆★◆■,总在藤椅上打盹。我踮着脚够到书架顶层的《安徒生童话》,蹲在散发着霉味的角落里读《海的女儿》,读到小人鱼化作泡沫时■◆★◆◆,眼泪滴在书页上■◆★★★,洇开小小的蓝斑。回家后立刻模仿着写童话■★★■,把院子里的石榴树写成会说话的精灵■◆■★◆★,把流浪猫写成戴着王冠的王子■◆★◆。那些用拼音夹杂着错别字的故事◆★★■■■,被我工整地抄在练习本上,用彩笔绘上图画★◆★■■★,装订成自制的书◆◆◆★■,藏在枕头底下◆■★◆,像藏着满口袋的星星★■■。

  毕业后成为文字工作者,写作从纯粹的热爱变成了谋生的工具■★。我写过广告文案、新闻稿、策划案★★,在甲方的修改意见里学会妥协,在deadlines 前与文字厮杀。有天深夜改稿时★★◆◆◆■,忽然看到办公桌上摆着的童年自制书,那些稚嫩的拼音和彩笔画,像一记温柔的耳光,让我想起写作最初的模样■◆★★■。

  那段时间★◆■,我像只执着的蜗牛,在文字的迷宫里缓慢却坚定地爬行★◆。为了写一篇关于老街的散文,我花了整个周末蹲在巷口★★,看修鞋匠的铁锤起起落落◆★★,闻油条铺飘来的油香★★◆,听老人们用方言唠嗑。当我在作文里写下青石板上的坑洼是岁月的酒窝时,忽然懂得老师说的以血养之——原来好的文字不是无病■★★■◆■,而是要把自己摔进生活里,沾着泥■◆■、带着汗,才能写出带体温的句子★★◆■◆◆。

  合上书稿,推开窗,清晨的风带着青草的香气扑面而来◆★◆■。远处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◆■■★★,卖豆浆的阿姨掀开锅盖,白色的热气升腾起来,模糊了我的镜片。我摸出随身的笔记本★■,在扉页写下:写作是与时光的和解,是在烟火里打捞永恒,是用一生的光阴,在纸上种出属于自己的春天。或许终其一生,我都无法成为名动天下的作家★★◆■■◆,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?只要笔尖还能触到心跳的痕迹■■★■,只要文字还能温暖某个孤独的灵魂,这漫长的写作之旅,便已足够珍贵。

  真正让我意识到写作是宿命的★★■,是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。我坐在书桌前■★◆◆,看雨水在玻璃上划出泪痕,忽然想起去世的外婆。她总在傍晚摇着蒲扇讲鬼故事,手里的针线在月光下闪着微光。那些记忆突然决堤,我抓起笔疯狂地写■◆◆★◆,写外婆的围裙、她种的指甲花、她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要好好读书★★◆。凌晨三点◆◆◆■,当最后一个句号落下时,我发现稿纸已经被泪水浸透,字迹晕成模糊的蓝紫色◆★★,却像极了外婆临终前床头那束枯萎的勿忘我。

  高考填报志愿时,所有人都劝我选热门专业,只有语文老师说◆★◆★:写作是条孤独的路◆◆■★,但值得用一生去走。我最终报考了中文系★★,在堆满古籍的图书馆里◆◆,在深夜的宿舍走廊里,继续写着那些或许永远不会发表的文字。大二那年◆■◆,我的短篇小说《青苔街》意外获得了省级文学奖,领奖台上,我望着台下模糊的人群■■◆★★,忽然想起童年那个在樟木箱前描摹字迹的小女孩——原来所有的坚持,都是时光埋下的伏笔■◆◆。

  小学二年级的作文课是人生第一场文字冒险。题目是《我的妈妈》,我咬着铅笔头,盯着教室外摇曳的竹影发呆。忽然想起母亲总在厨房哼的黄梅调,围裙上永远沾着面屑★■■◆★,还有她给我补袜子时,头顶的白发在台灯下闪着银光。于是趴在桌上写:妈妈的手像揉皱的棉布,摸我脸时会发出沙沙的响。老师用红笔在句尾画了朵小花,那是我第一次尝到被文字托起的喜悦,像含着一颗水果糖◆■◆■★◆,甜味在舌尖慢慢晕开★★★◆■。

  于是开始在通勤的地铁上、午休的咖啡馆里★■◆◆★,重新写起散文。写清晨菜市场的烟火气★◆◆■,写巷口修伞匠的老花镜,写母亲新染的黑发下藏着的白发■■■◆。有次在公园看到一位老人坐在长椅上喂麻雀★◆◆,阳光穿过他稀疏的头发,在地上织出金色的斑点。我立刻掏出手机记下:时光是把温柔的梳子,梳落了青丝◆■,梳不散对生命的眷恋★■◆◆◆。这些碎片化的记录,像散落的珍珠★■■★,渐渐串成了散文集《碎光集》◆★★■■。